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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门宰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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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百一十三章 班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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熙州的三月正是万物回春的时节。

这里的春天虽然比江南早,但景物都颇似江南,只是气候比江南更寒冷而已。

章越来的日子久了,渐渐也在此住得习惯了。只是张穆之刚来不久,好容易习惯了熙河路的气候,但这便要走了。

春风吹来,有句话是春风得意,但张穆之此刻却一点也不得意。春风就这么吹着他鬓间的白发,令他倍觉得此景甚为萧瑟。

张穆之手捧着官家下达训斥贬官的诏书可谓看了许久,此刻他的心底是一片冰凉,正欲开口与几位心腹幕僚说话,排解一下情绪。

可是张穆之见到众人也是欲言又止,半晌后一人主动道:「主君昨日在下接到家信说祖父身子不适,在下想要回乡探望,特来向主君告辞!」

此人说完,其他几位幕僚也纷纷道家中突然有事,向张穆之告辞。

张穆之脸肉跳了跳,然后强行心平气和地道:「也好,毕竟是主从一场,他日我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,到时候还请诸位来帮我,你们去都管那边各支取十贯钱,全了咱们这段恩义。」

张穆之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博得几名幕僚的感激,哪知他们都是拱了拱手,澹澹地道了个谢字便拿钱走人……然后张穆之便气炸了。

不久跟随他多年的都管向他禀告了几名幕僚拍拍屁股走人的事,张穆之道:「日久见人心,路遥知马力,这般趋炎附势的人走了便走。」

从提刑一路贬去河北监酒税,此番境遇可称得上是一落千丈。但张穆之也是人物,倒是拿得起放得下。

但次日张穆之刚起,便知手下的雇从便散了大半,其中多是不辞而别。以至于连抬行李的人也没有了。

「人情冷暖至此也!」张穆之感叹片刻,正待这时都管禀道:「老爷,经略司来人了。」

张穆之道:「作何?是来羞辱我的吗?」

一名名叫吕广的人入内,向张穆之行了礼道:「知道提刑今日要走,经略相公说本是要来相送,但公务无法抽身还请提刑见谅。」

「经略相公不知道提刑路上是否周全,故而经略司那边差了一队厢兵来此听提刑差遣,另外还命小人赠了一百贯盐钞给老爷路上支用。」

「哦?」张穆之有些愕然。

熙州章越正在与王韶在临桃城中巡视。

王韶兴致很高对章越道:「听说前些日子高遵裕本是四处走动,想要联络军中的故旧将领,与他们言指日可挤走经略和我的意思,」

「但得知张穆之走人的消息后,高遵裕是连续十余日称病,足不出户一步,整个人锁在宅中喝闷酒。」

章越道:「此事我早知道,高遵裕不是借酒消愁吗?我担心他酒不够喝,特意命人从秦州买了几坛上好的春曲酒给他。」

王韶失笑道:「经略这不是消遣人吗?」….

章越笑了笑。

「那经略为何赠张穆之一百贯钱?」

章越道:「这倒不是,此人随高遵裕作恶着实可恨,但我却没有如何记恨他。如今他连贬三级也算是种因得因,种果得果。」

「我建州老家有个赌档,赌档的人设局骗完赌客的钱后,总是要赠个几百上千钱给人家的,免得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。」

「这也是做事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把人赶尽杀绝了,甚至还最后羞辱一把,何苦如此?这也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。」

王韶心想,明明是既得罪了人,又怕人报复,故而如此为之,还要安排下这说辞,经略相公真是好不利索。

王韶心底如此想,面上却一副略有所思道:「经略之言,下官受教了。」

章越又

道:「蔡天申已被官家召返回京,听说他写了一封信命人送至京师,但没有给别人,而是转给了他的父亲蔡枢相。」

王韶道:「料想不是什么好话。」

章越道:「有什么妨碍呢?我听说蔡枢相一直反对我们进取河州,但如今朝堂上局势已对你我有利,他如今也不说话了。你看几位宰执之中,王相公当初便支持熙河开边,如今咱们将兵法实行,他更是支持了,还有文枢相,他也是一直反对熙河开边的,但他的公子如今在我们这边,他也渐渐持中了。」

王韶默默地听着。

章越继续道:「当然一时话或许改不了口,但至少不会使什么妨碍。另外李宪已回京奏事,他告诉说朝廷的意思,会尽量撤除你我的肘制,让你我专心用命攻取河州。」

王韶喜道:「这太好,我不怕木征,董毡,但怕高遵裕,张穆之之流,这等人多一些我想咱们都不要做事了。」

章越一封奏疏,将事情闹大了,不仅赶走了张穆之,蔡天申,还令官家看到了事权重复的弊处,提刑张穆之,察访蔡天申先后被落职,调走,就是为了减少对章越的肘制。

同时为了扩大对章越的支持,官家决定将熙州镇桃军的节度军额正式下达,这意味着熙州正式成为节度州,章越也可以按照节度州的配置来添幕职官。

宋朝行政与军额皆一一对应,比如熙州原本对应武胜军,如今改为镇桃军,而秦州的军额是天水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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