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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门宰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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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九十四章 土鸡瓦狗,安奈我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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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睦沉默半晌,点头道:“所言极是。”</p>try{ggauto();} catch(ex){}

“此事真是为难至极,全看章丞相如何处置了!”</p>

许将抚须道:“我看必有人拿此事攻讦章子正,借此在官家面前打击丞相!”</p>

黄履点点头道:“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!”</p>

……</p>

官家卧榻之前。</p>

王,章越,元绛都围坐在椅上,徐禧侍立在一旁。</p>

徐禧道:“陛下,沈括所奏已尽数在此,臣以为此事还需再听种师道的奏疏,以明真相。”</p>

一旁的元绛今日神采奕奕,一改昨日的颓色言道:“陛下,臣以为有沈括的奏书便可知一切了。”</p>

“王中正身为前方主将,实与开府拜将之臣无二,章直虽事先经请旨,但仍是杀之,此举如同谋事,历朝历代都不能容之。臣请陛下圣断!”</p>

官家仍是在卧疾中。</p>

他躺在榻上有些虚弱地道:“此事朕已是知道了。”</p>

元绛道:“陛下,既是如此,臣请立即派人拿下章直押送回京。”</p>

“此事若不重惩,以后再有造反杀将,将来不可止。陛下威信也是荡然无存。”</p>

元绛说完看向了章越,哪知今日他却不出一言,坐看自己表演。</p>

见章越始终不说话,反而官家道:“元卿,若无章直,泾原路大军早已是全军覆没。但朕不是不察之君,他帅兵马殿后之事,朕也看得清楚。”</p>

“此事朕会考量,当务之急还是需解鸣沙城之围,全泾原路,熙河路,环庆路及各路周全。”</p>

“卿与王和西府在政事堂商议对策,还拟一道诏书加韩缜为同知枢密院事,兼陕西行枢密院使,今日即行出京,节制六路,不可逗留!”</p>

“是,陛下。”</p>

王,元绛二人起身。</p>

元绛不甘不愿地看了章越一眼,二人一并从殿上退下。</p>

殿上只余天子,章越。</p>

殿央檀香烟气寥寥升起。</p>

官家又将沈括的奏疏看了一遍,然后对章越问道:“章卿。”</p>

“臣在。”</p>

官家皱着眉头问道:“卿为何方才不出言解释,章直杀王中正之事?”</p>

章越道:“回禀陛下,臣无辞解释。”</p>

官家道:“那卿为何又言沈括当治以大罪?”</p>

章越道:“回禀陛下,鸣沙城已是死地,不值得救,沈括却执意率泾原路兵马前往解围,实为鲁莽至极。一旦坏了兵马,泾原路将无兵可守。”</p>

官家道:“朕看沈括此举也是情理之中。章直是卿的亲侄儿,难道卿忍心看着他陷入死地?”</p>

章越道:“陛下,臣不忍心,但事有轻重。章直的性命,比起泾原路的安危而言,实微不足道。”</p>

“臣宁可见章直……章直他阵亡军中,为国家尽节,为陛下尽忠,亦不愿见他忍辱偷生,回到家中尽孝尽悌。”</p>

“臣……”</p>

说到这里章越说不下去,在天子面前垂泪。</p>

官家闻言叹息道:“卿便只有这么一个亲侄儿,朕知道你与他感情之深,卿实话告诉朕,你真舍得吗?”</p>

章越道:“陛下,臣舍不得,但唯有如此了。”</p>

官家点点头道:“章直杀王中正之事,朕以后再处置。眼下当务之急乃鸣沙城之事,其他暂放在一边。”</p>

章越道:“陛下,是臣荐章直为熙河路经略使,此事乃臣失职,请陛下责臣之罪!”</p>

官家摇头道:“此事朕不会责卿,还要对卿委以重任。当今朝堂上,也唯有你才能替朕为灭夏之任。”</p>

章越为难道:“可是章直必然是犯了大错,若不责罚……而臣处于嫌疑之地,实不敢……”</p>

官家道:“朕意已决,卿不必再言,在这件事上朕有自己的决断。”</p>

“当年汉高祖得天下,乃善用人,故而能得人矣。而至少看人用人这点上,朕信得过卿。”</p>

“以后朕要靠你了,而你也要懂得靠朕。你助朕灭夏,朕保你章家权位功名,朕与你是相得益彰,富贵共之!”</p>

“臣谢过陛下!”章越从椅上起身。</p>

……</p>

章越负手从殿上漫步而出,却见远处的日头从宫檐一角徐徐落下,而自己也是宫檐所遮的阴影中,缓缓地走到了阳光所照的地方。</p>

殿下不少官员正在议论纷纷,章越在长廊处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元绛。元绛并没有如官家所言去了政事堂,而是留在了这里等候。</p>

元绛抬起头看到自己神色如常地走出大殿后,当下拂袖而去。</p>

章越看着元绛疾去的身影心道,土鸡瓦狗之辈,安奈我何?</p>

章越从大殿的台阶走下,缓缓从人群中行过。这一刻官员们无不停止议论,大气也不敢喘。</p>

他们口称丞相,趋步后退,然后垂首躬身送章越飘然离去。</p>

宰相之威如斯矣!</p></div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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