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袁世振的‘纲运法’，与蔡京的解决办法都是一个路子。</p>
章越对蔡京道：“今为国之利多者，唯独茶与盐二者。”</p>
“茶盐若是商售，可以短账期，促产量，并立即回笼资金。”</p>
“而官办确实有低效和不灵活之弊。”</p>
顿了顿章越道：“其实说实话能官办还是官办，若不是盐钞出了岔子，谁又愿意商办。”</p>
“本朝盐法一直败坏，熙宁之初，王舒公打算在河北也行榷盐之法，当时朝廷没钱，以榷盐之法增加朝廷收入，但为韩魏公、苏子瞻等官员反对。”</p>
要不是韩琦算是半个河北人，要为家乡说话。若不是韩琦河北也要榷盐，毕竟这时候宋辽已是基本和平。</p>
章越道：“到了熙宁十年时，因盐价太贵，私盐盛行，官盐太贵，百姓都不肯购买官盐。”</p>
“京东京西对官盐进行抑配，按照每家贫富，每家丁口多少，强制每户进行购盐。”</p>
“司马学士闻此事后大怒，大骂盐法害民，朝廷榷盐贱买贵卖，官盐低劣，强以配民，食之不尽，迫以威刑，最后逼得百姓破产输钱。”</p>
熙宁十年时，官盐因为太贵，质量太差卖不出去，而各地都是私盐盛行。</p>
当时地方官员为了盐利，就要百姓强行买官盐，按照家庭资产多少，家里丁口几个强行摊派，如果不买就动刑，最后逼得不少百姓破了家。</p>
司马光就此事大骂台上的新党。</p>
章越加重语气道：“如今官盐卖不出去，盐法败坏，已是不争事实。”</p>
说实话朝廷对私盐贩子处罚已是极严了，仍是禁止不了。</p>
远得不说贩卖私盐，不正是彭孙，彭经义的老本行吗？</p>
私盐贩子是有武装的，作为黄巢的同行，敢与官兵斗殴。</p>
到了熙宁十年，朝廷为了对付私盐贩子，还出台一则律令，买卖私盐的人，只要被人告发，对方所有的家财归告发人所有。</p>
但问题还是禁不了，而禁得了的地方，不少百姓因买不起官盐食淡而死。即便是卖得这么贵，官盐还比私盐更难吃，当年连仁宗御膳吃的官盐里面也都是土。</p>
听了章越之言，薛向，蔡京都是长叹。</p>
章越道：“我为官至今，一直记得欧阳公所言，夫行利广则上难专，必与下则共之。然后流通而不滞。”</p>
“当今者在于夺商之利，一归于公上而专之，欲专而反损……夫欲十分之利皆归于公，中间亏损，十不得三。不如与商共之，常得其五。”</p>
“不少官员打着重农抑商的口号，但买盐的人是谁啊？却都是百姓。实乃抑商害农之法。刻薄太过，榷茶之事不论，但榷盐之事必改之。”</p>
说实话宋朝官盐官榷太过分，成本一到老百姓手上是十，其余部分也并非都给朝廷，大多被官员贪污腐败掉了。</p>
章越道：“薛公意下如何？”</p>
薛向想了想道：“若此法可行，商人有倍称之息，百姓则无抑配之苦。”</p>
“不过官运之事都由转运司所办？如何平衡？”</p>
转运司多是负责向京里输送漕粮，为了避免船回空，也经常运盐贩卖。现在商运商售了，转运司的收入肯定没有了，必然引起各路转运司的反对。</p>
章越点点头道：“可将盐钞收入的三分之一发给各部转运司。”</p>
薛向道：“如此还需细细商议。”</p>
“若是天下各路都是用盐钞支盐，同时从官运官搬改为商运商般，朝廷的盐利收入不仅不会减少，还会大增。”</p>
章越见此点点头。</p>
他早有心变更盐法，同时将盐钞锚定物从解盐变至各路官盐。</p>
但因为知道下面必然反对而没有吭声，之前的章越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和手腕强行改革。</p>
如今解州盐池被淹，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。</p>
化危机为转机，用此来改革成法，倒是比一味利用中央集权以权威压人，再行变革要顺理成章多了。</p>
当然后者也是章越在办的事。</p>
章越看了蔡京一眼，却见他隐隐露出得色，见自己目光看来，立即垂下了头。</p>
章越对蔡京道：“元长，此事你先不要与昭文相公及任何人分说。”</p>
蔡京闻言色变，章越的手段来了。</p>
因为章越料定王知道盐池被淹，盐钞必定贬值，一定会让自家子侄大手笔抛空，从中获利。</p>
而他这一次要让王以及那些利用内幕消息投机做空的人栽个大跟头。</p>
至于你蔡京没有事先给王通风报信，在王那肯定大大的失分。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