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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名不奈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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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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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眼神极冷,仿佛透过这张面孔看见了千里之外的另一道影子——那个曾经降临在临江王府之上,无头无脸、灰袍裹身、手持白太守剑的厉鬼。

“是你吗?”他第二次一字字地问。

尸体终于动了动,略微低下头,垂眼与他对视。

紧接着,它被傀儡丝控制的面孔上,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。

周遭人声喧杂,众修士不断举剑逼近,但又始终不敢上前。尉迟骁好像在失态地对人怒吼什么,但宫惟并没有注意,他就这么死死盯着自己被控制的尸骨,像是盯住了无数条傀儡丝之后遥远的鬼影,突然喘息着笑了一下:

“……你拿着我的白太守……”

“不太顺手吧?”

对方还没反应,他突然转身发力,迅猛无伦,一手探向尸体脊椎!

没人想到他在这种境地下还能积攒出孤注一掷的爆发力,众人骇然惊喊响起的同时,宫惟指尖已探到了尸体的颈椎骨!

在那万分之一的须臾间,尉迟骁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身而至。

但勾陈剑尖未到,幕后者已经做出了反应。只见尸体抬手勾丝,坚韧如钢丝般的傀儡线瞬间切进宫惟脖颈,血箭爆出的同时他膝盖一软颓然跪地;尸体一手抓住宫惟后颈,另一手当空一召。

这熟悉的动作让尉迟骁失声喝道:“把剑握紧!”

——根本没有用,法华仙尊这具傀儡的战力即便比不上活着的时候,也绝不是一般修士所能抗衡的。

最近几名金丹修士完全抵挡不住,仙剑纷纷松手飞出;随即尸体振袖一挥,飓风骤起,十余把仙剑齐齐向上,把墓道坚固的青铜砖顶重重砸塌!

大块穹顶落下,地面震动不休,所有人措手不及趔趄退后。尉迟骁与长孙澄风两人同时拔腿就追,但只见尸体挟着宫惟,瞬间消失在了地宫上层,仅余殓衣下摆在铺天盖地倾倒的阴烛照耀中一闪即逝。

长孙澄风悚然:“不好,它要出陵!”

·

巨大的九层地宫坍塌震荡,连带整座山体都微微撼动。

陵外地面上,医宗弟子纷纷抬头,愕然望向不远处的定仙陵。

“盟主?”“盟主大人别动!”

昏迷不醒的应恺突然睁开了眼睛,面上还带着失血的苍白,一抬手挡住争先恐后前来搀扶的医宗弟子,动作礼貌但态度坚决,咬牙起身打坐片刻。一丝丝浅淡的白金光芒流过贯穿腹部的血口,受损的肌肉和皮肤竟然渐渐地愈合了。

“是、是抱元守一!”带着惊叹和欣羡的议论声从人群后响起:“不愧是应盟主,受损的灵脉这么快就能恢复!”“不愧是武元尊啊!……”

众弟子窃窃私语声还没落,突然脚底颤动的山岩又一个巨震!

无数龟裂顺地面向前延伸,犹如天幕下裂开了一张巨大的蛛网,而蛛网中心就汇聚在定仙陵地面建筑巍峨的大殿内。所有人都在惊惧中不约而同退后数步,唯有应恺骤然睁眼,瞳底光华流转,沉声道:“定山海。”

远处插在地面上的青铜剑破空而来,如流星缀着夺目的神光,被应恺握在掌中,铿锵出鞘。

与此同时,地底深处的震动终于冲破地面,定仙陵大殿在众人亲眼目睹之下轰隆垮塌了。

“什么、什么东西出来了?”“法……法华仙尊!”

只听四周惊喊不绝,一道身着雪白殓衣的人影冲出定仙陵,面容僵白、右眼已损,赫然是法华仙尊的尸身!

紧接着两道剑影从垮塌的大殿中追出来,是御剑疾行的长孙澄风和尉迟骁——钜宗面色难看至极,双袖一扬,数道金光璀璨的符箓如刀片般飞出。随即他啪地打了个法诀,符箓凌空爆裂化作数道人影,“嘭!”“嘭!”几声落地横刀,眨眼间便从各个方向死死拦住了法华仙尊的去路。

那几名由符箓化作的人影身着金铠、五官皆无、迅猛悍利异常,但人人都能一眼认出它们是什么——

钜宗秘术名动天下,那就是传说中以一当百的机关兵人。

长孙澄风落地收剑,持“不器”在手,厉声喝止了刚要上前的应恺:“盟主留步!惊尸已被傀儡丝控制,它手里有人质!”

傀儡丝?

应恺的反应同长孙澄风当时一模一样:“你说什么?!”

随后他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,因为尸身落地后,殓衣一层层落在地上,霎时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它手中紧紧钳制着的少年——

宫惟垂着头,生死不知,咽喉处鲜血纵横,致命的傀儡丝只要再卡紧半寸便能将喉管彻底切断。

“别……都别动!”应恺声音罕见地尖利起来,身后拔剑上前的众修士都被镇住了,只听他咬牙道:“那是沧阳宗弟子,绝不可伤及人命!”

有人颤抖道:“现、现在可怎么办?”

法华仙尊的尸体被制成了傀儡,不畏痛不惧死,而它手里的人质是个活生生重伤濒死的少年。

惊尸是决不能被放出岱山的,一旦惊尸现世,人间祸患无穷。

现在还能怎么办?

尸瘴尚未完全褪去,阴霾如黑锅般的天幕下,只见尸体手一招,又一名修士的剑被凌空夺走。

它将剑柄握在掌中,抬脚向前迈了一步,然后又是一步。

那简直是做噩梦也想不到的场景,所有修士都随着它的前进而不断后退,有人因为过度惊恐甚至握不住手里的剑,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
“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应恺盯着面容僵硬的法华仙尊,颤声道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想把宫徵羽的遗骨带到哪里去?”

尸体置若罔闻,一步步向悬崖走去,直到众人退无可退,才见它突然扭头冲应恺一笑。

法华仙尊生前是个非常开朗又爱热闹的人,所有人都对他那笑嘻嘻的表情非常熟悉——完全不像现在这样,眉头挑起,笑容森寒,充满了难以描述的阴邪之气。

那不是他的表情,是不知躲在何处操纵着傀儡丝的幕后者。

应恺牙关骤紧,却只见尸体在露出这个笑容之后,突然一手御剑而起,越过众人头顶直向天穹冲去;同时另一手臂钳住“向小园”,冰冷锋利的手指伸到了他紧闭的右眼上。

它要当场挖出那少年的右眼珠!

应恺登时暴怒,心知此时无法再瞻前顾后,闪电般御剑冲向尸体:“住手!”

——就在这个时候。

另一道更加磅礴迅猛、山崩地摧般的火流从高空而降,竟是燃烧到了极致的灵力暴流。傀儡丝即刻在宫惟颈间收紧,但千钧一发之际,便被来人过于强大的灵力硬生生融成了飞灰!

惊呼从地面响起:“徐——”

傀儡丝一断,失去桎梏的宫惟顿时从高空摔向地面。剧痛令他神智恍惚,狂风中只见眼前白金袍袖一展,随即如落鸟般撞进了来人臂弯里,清冽的白檀气息扑面而来。

“徐宗主!”

徐霜策凌空落地,面色如冰,一言不发将宫惟拢在怀中,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按住了他流血的侧颈。

“……”宫惟的视线其实已经涣散了,冰凉的嘴唇动了动,将“徐白”两个字咽了回去,轻轻地道:

“师尊……”

徐霜策淡淡道:“不怕。没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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