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伙子,一个混迹草莽的强徒。”
“是。”
屋里又恢复沉恢复沉默。因为多人汇聚在小小的屋子里,窗户和门又关着,一时间竟然***热。
有人终于忍不住了,大声道:“元帅,动手吧!”
阴暗中的老者哑声笑了笑,问道:“动什么手?”
“末将想说的,已经前前后后说过无数遍,元帅,我们该立即动手,宰了郭六!拿下中都!蒙古人围城的时候,我们拿郭六没有办法,现在难道也没有办法?蒙古人已经走了,三年五载都回不来,我们还有什么顾忌?”
说话之人按捺不住情绪,说话的嗓音更响了。他奋臂攘袖,走到灯光下的时候,众人都看到了,这人乃是先前蒙古军围城时,与城中诸多商贾豪民合作,打算开启会成门放人逃亡的武卫军都统,都城东面宣差副提控纥石烈鹤寿。
后来骆和尚所部拿下会城门,这位纥石烈将军毫无抵抗地就表示合作,及至后来定海军大举入城,他也没有做出任何阻碍。
郭宁建立都元帅府以后,对朝堂上原有的人物予以优容,并不刻意打压。所以纥石烈鹤寿依然当着他的武卫军都统和都城东面宣差副提控,只不过手底下的兵员都被转调,只剩下数十个亲近的傔从。
但此时此刻,这样的人物一气凑出了数十人。这些人几乎是中都之战后仅剩的女真人武将了,他们的兵力虽遭剥夺,但如果抱着鱼死网破的拼命打算,仍能凑出相当的力量。
更可怕的是,被视为女真人里头较乐意合作的纥石烈鹤寿,此时张口就要动手杀死郭宁,夺回中都,而身边那么多人竟然毫无异样神色,仿佛就此已经商议过许多次。
老人摇头:“不要说了,时机还没有到。郭宁是当代罕见的骁将。光靠你们这些废物,便是一百个齐上,也不是他的对手,更撼动不了中都的局面。”
这话说得一众女真将校暴怒。
“正因为我们不是郭宁的对手,才要抓住机会行事!这两个月来,中都的兵力是在逐渐减少的,眼下我们如果猝然发难,郭六能依靠的就只是都元帅府里的一千人!而明天负责城防的汪世显又要离开,留下的两个副手不顶什么用!”
老人从暗影里探出句偻身形,厉声道:“我说了,时机还没有到!”
“那时机究竟什么时候到?”纥石烈鹤寿急躁地道:“一直等下去,等到鞑子大汗西征万里之外,郭六布设在外的精兵勐将遂得以收回中都?等到郭六这个都元帅当得愈来愈得人心,就连城里的女真人也钦服他?等到郭六彻底窃夺朝廷权柄,来个黄袍加身,彻底掀翻我们大金朝?”
听他这般说来,旁边几人无不激愤,有人甚至呛声道:“仆散老儿,你身为大金国的元帅,须是有一点忠君之心!你的侄儿仆散安贞,就是被郭宁给卖了,难道你不觉得愤恨?”
这老人,便是因为年迈体弱,被郭宁特许在家休养的都元帅府右副元帅仆散端。
仆散端是章宗即位时的右卫将军,东北招讨使,在泰和年间曾在南京设行省,为伐宋大军的副帅,后来又历任平章政事、左丞相、都元帅。如今他垂垂老矣,在却依然是中都城里女真人的领袖人物。
仆散端深深地叹了口气:“你们不要再说了,时机不到,我是不会同意虚掷女真人最后一点武力的。何况这样做,与皇帝大有妨碍,要知道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他忽然止住言语,侧耳倾听。
“元帅,你听什么呢?”
“安静!”
仆散端听了半晌,慢慢地道:“有人弹琴。”
“什么阿猫阿狗弹琴,与我们有什么相干?元帅,咱们还得把正事说清楚!”
“这是老朋友的通报,你们不懂。”仆散端指了指身边几名亲信:“去打听一下,中都城里应该出了大事,而这件大事……又对你们心心念念的正事有帮助。”